屋内一时间安静极了,甚至能听到北风猛烈的呼声。
兰州的冬日实在太寒了,如今甚至还未到寒冬腊月。
“听闻你在琼山县推行过商税,如今也为兰州写个决策来吧。”沉默许久后,寇兴低声说道,“只一个要求,不能太过。”
他抬眸去看江芸,常年眉头紧皱,让他时常有种苦大仇深的错觉。
“大部分商人也都是为了一口饭吃。”
江芸芸再一次起身,点头应下。
“去吧,今日也辛苦了,若是做好手中的事情,就都回去休息吧,瞧着要下雪了。”寇兴说道,“若是真的下雪了,你们就各自带人去城内看看,有塌的,伤了人的,都好好安置下来,我还留了一些钱,商税的事情要抓紧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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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芸坐在四面漏风的官署内,看着已经写好的初稿,一点点看下去,然后提笔又仔细修改着商税方案。
兰州的生意以小生意为主,且生意种类不多。
那就降低第一档的税率。
小户人家养家糊口不容易。
但兰州到底背靠黄河,地处要塞,还有丝绸之路的余韵,所以大户都有路子,所以有钱的也很富裕。
但是太过压榨这些大户,也不行,容易激起逆反心理,在其他地方到还好处理,在边境就是埋下祸端。
但这么一大块肉,不咬一口,江芸芸又实在舍不得。
她坐在椅子上仔细想了想,也不知过了多久,揉了揉被风吹僵的脸颊,用力搓了搓手,开始想出一个放长线钓大鱼的办法。
——先把产业转为明处,登记照册具体贩卖范围,最后按比例缴税。
说法也很好解释。
兰州不比寻常,要是给敌人送了柴米油盐,铁盐等等,便是大错,但现在只要老老实实登记在侧,我们按规矩收费,你生意做得放心,我们收钱也放心。
她写完又仔仔细细想了许久,花了四日时间,这才最后定稿,确定无误后把几张纸一卷一揣,准备出门去叨扰知府大人了。
出门前,阿来正怒气冲冲过来。
江芸芸笑问道:“怎么了?”
阿来见了她,正打算大声嚷嚷着,突然又回过神来,嘟囔着:“没事,就是这一批的炭不太好,等要过几日才能拿到好东西。”
江芸芸不甚在意:“那就等几日,你不用去催了,天冷,你在屋内休息吧。”
阿来哦了一声,愤愤不平走了。
江芸芸站在院中沉默了片刻,等吹得脸疼了,这才抬脚去找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办公的地方也在前院,一入内就格外暖和。
江芸芸叹气:“我那院子漏风,什么暖气也上不来。”
寇兴从册子中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闻言直接嘲笑着:“你那里还有炭嘛。”
江芸芸不说话了。
“你在琼山县也是这样的?”寇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随口问道。
江芸芸想了想:“我去琼山县的时候,事情太多了,我忙着处理外面的事情也没空管里面的事情,等我想起管里面的人,他们已经自己选好位置了。”
她其实很早就发现衙内泾渭分明,新人和旧人一直关系一般,走了一个吕芳行,但火来的符穹不管是有意无意,自然是吸引了一群的人。
武忠性子直和几个读书人都不怎么说话。
叶启晨不声不响,很会审时度势,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但绝不会让自己陷得太深。
至于后面几个新人,林括脾气不好,讲究礼,在衙内关系一般;何士楠富二代出生,完美融入吴萩那个圈子。
林杰踏实肯干,脾气也好,也有点脑子,所以和所有人的关系都不错,但也不会太过亲密。
捕头白惠和他的手下,和几个武人关系好,但和其他人也维持着和气关系。
至于典史王礽和谁的关系都一般,他算官了,和那些吏自然是不同的,不要结交,只要维持淡淡的工作关系就好。
江芸芸心里清楚得很,但她牢记着邓廷瓒的话,能用就行。
所以只要他们没闹到她眼皮子底下,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许是琼山县进来的几个吏,人都不错,符穹心也不坏,把所有事情都压下来了,愣是没在她眼前出过一件错。
“我那几年运气也不错,风调雨顺,我制定了税率,又敲打过商户,知府也不是一个会管底下事情的人,卫所那边的人也很和气,大家就顺顺利利过日子,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衙门内除第一年很是局促,后面几年都很宽裕,还加了俸禄。”
江芸芸有条不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