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君推开房门的时候韩琅闭着眼,枕头陷下去,被子隆起一片不太明显的起伏,深蓝色的床单像平静的海,裹着瘦削的孕夫,让他看上去有些无力的疲惫,江明君其实已经忘记刚结婚那会韩琅是什么样了。
他连自己都模糊了。
他好像一直都觉得他们本该是这样,但本来就没有人会一直带着我们为什么要这样生活的反思去活着,又不是爱空想的哲学家,他把水壶放在房间的茶几上,玻璃壶底碰上瓷制的桌面,带来一声清泠的响,床上的人动了动,埋在枕头里的脸露出来,双手撑着床,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一片赤裸细腻的肌肤,胸前两颗红点微肿,那是喂奶的时候被婴儿咬出来的。
江明君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带着尾戒的手接了杯子,修剪干净指甲的指头因为用力贴在玻璃杯壁上,手腕侧面抬起的时候有个凹陷,露出的骨骼痕迹很轻盈。
“听苏崛说,结婚那会你总去学校找我?”江明君坐在床边,侧过头看他。
韩琅低着头,靠着床头,手搁在床单上,握着杯子,他轻轻的应了声,“嗯...”
他并不想多说,一时沉默,半晌还是嗫嚅着开口,声音弱得微乎其微,“就是...那会刚怀孕...有点害怕...”
江明君想了想,他的确是一结婚就被派了任务,韩琅月份大了离不开人才请的假,“抱歉...”,他有些愧疚。
“孩子要喂奶,你去阿姨那把他们抱过来吧。”韩琅把他推了推,江明君才看见他两颗红肿的乳头上分泌出乳白的液体,起身出了门。
房内重新安静下来,像是被定格的油画,光影的界限被暗黄的灯光照得模糊,眼泪掉进水杯里砸出涟漪,坐在床上的人才喘了口气,声音喃喃,“该抱歉的是我。”
江明君抱了孩子回来,他肩宽,两个孩子一同抱着也毫不费劲,韩琅接过来,三个多月的婴儿已经有些沉了,他拢在怀里,有些吃力,大臂上露出微微的肌肉。
江明君看着婴儿吃得时候整个脸都在动,有些好奇,“要用这么大劲吸吗?”
“是咬,他们还不会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明君皱着眉,似乎想不通那么脆弱的部位怎么经得起牙齿的折磨。
韩琅捏着乳肉,把奶水往外挤,“她们还没长牙,其实没多大感觉。”
他把吃饱的安那个抱给江明君,身形挺拔的男人抱着婴儿在房间里打转,哄孩子睡觉的方法其实就那几样,那会哄江棋的方法他还记得一点,小孩一生下来都一个样,现在却越长越秀气,有小姑娘的样子,到底都是男人,人类进化的生理特征让他们生下女儿的概率很小,他曾经感叹苏崛的幸运,但他俩得到了双胞胎,他凑过去看韩琅怀里的那个,“怎么她们长得不是一模一样?”
韩琅叹了口气,用湿纸巾擦了擦另一边的乳头,冰冷的触感把他凉得一颤,“因为她们是异卵。”
江明君把哄好的孩子放在旁边新加的床上,“对了,江棋说你要的那本书他没找到,要不再去买一本?”
“没找到?那本书不太好买,我正好要回东城一趟,去找一下老师,我回去看看吧。”他把两个孩子放一起掖了掖被子,才躺回去,后背抵到江明君身上,他俩都没穿睡衣,江明君的手横过来把他这边的被子压了压,熟练的顺手就把他揽进怀里,另一条胳膊从头下方伸过去,微微的呼吸声响在韩琅头顶,他僵硬了一下,转过身,对着江明君,把他推了推,“你去你房间睡,我们都离婚了。”
“那我们刚刚还做了呢,赶紧睡吧你,又没夕阳红搞黄昏恋,讲究那么多。”说完把手放在他眼皮上,他身上的烟味淡了很多,韩琅动了动鼻子,转身把手搭在他头下的胳膊上,闭上了眼睛。
他们和苏崛一起回的东城,在出口碰见捧了一束花的江棋,少年人长得快,韩琅抱了抱他,江棋把向日葵塞到他手里,“好久不见爸爸。”
韩琅摸了摸他的头,其实才两月而已,“好久不见。”
他手里牵着从苏崛家带出来的苏言,往连如冬那推了推,“连叔,她可真是太话痨了。”苏崛把女儿抱起来,“臭小子,我看就是被你带坏的。”
苏崛和江明君毕业之后住过同一个大院,韩琅带着江棋住在那,他也忙,有时候布展一走就是半年,江棋就像两家长大的孩子,连如冬那会还在读研究生,四个人唯一常年待在东城的就是他,江棋周末经常跟着他去研究所,比起苏崛,他和连如冬更熟悉。
“话痨就话痨吧。”连如冬摸了摸苏言的脸,小女孩今天扎了两条羊角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