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联盟总部,第九楼。
一大清早,九天玄女的助理就送了一桌子需要签字的文件来。
和当年在神界,除了用材不同,还真的没什么区别。
“唉。”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所以说,以飞蓬的武力和功劳,三族大战结束后,主动前往镇守神魔之井,可太有先见之明了。
谁想一天到晚处理文书啊!
不过,与自己同为长老的几个同僚历经三族大战,血拼过蚩尤,又在敖胥以神庭阵引发神魔大战前后,沾染了不少因果,至今都没能觉醒。
别看他们平时不怎么好说话,但处理公务从来不需要她操心。
现在可好,形体毁灭、境界崩溃、魂入轮回,记忆都难以寻回,更休提恢复神体、重归本族了,便只剩下她一个高层苦苦支撑。
好在九天玄女不在第一次面对这种困境,甚至已经在这些年里渐渐地习惯了。
反正,还有个当时尚在刑期而没沾染因果的夕瑶,刚好能陪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诶,话说回来,魔尊重楼是怎么回事?’九天玄女百思不得其解。
他当年是怎么做到当着魔尊,还天天准时去神魔之井报告,每天都打碎花花草草、雕栏玉砌,并把南天门拍成一片片的?
九天玄女抱着这个疑惑摇了摇头,继续任劳任怨地处理文件。
她也就忘记再给夕瑶打个电话,确认一下飞蓬是否回住宅了。
当然,若重楼现在恢复记忆,又知晓了九天玄女的疑问,大概会“哼”地冷嗤一声,抱臂告诉她——
你以为本座养这么多交流困难症、白长年龄不长智慧的魔神、魔将,是用来干嘛的?
而飞蓬若在旁,大概会当场笑出声,为他补充上一句——
不就为了你能摸鱼找我比谈武情决说斗爱,而他们辛勤工作嘛!
但可惜他们俩现在都不知道,还被一个意外打断了计划。
飞蓬原本是留下住址就告辞而去,却没等重楼关门便去而复返了:“你的属下似乎遇上了麻烦。”
重楼本是站在窗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心二用,一方面准备目送飞蓬开车离开,另一方面黑着脸,烧掉了包括床铺上一塌糊涂的被褥在内的昨夜所有罪证。
结果,刚打开窗户,欲通风散气,还想着不能因为阴差阳错报复飞蓬,那我总能折腾折腾邪运道吧,神话再是根深蒂固,也没道理管私人恩怨,更别说邪运道就是想躲开神话打压,万万不会求援于她们,副手就一脸憔悴地过来了。
“嗯?”重楼顺着飞蓬抬指所点的方向,正好瞧见了脸色苍白如纸的明熙。
他先行了个礼:“大人,昨夜有敌至。”
语罢,明熙犹豫不言,眼神瞄向倚着重楼饶有兴趣听着的飞蓬。
不是一夜情吗,为什么这人看着和大人如此亲近?!
“那我先走了。”飞蓬笑了笑,作势直起腰,却被重楼一把扣住手臂,拉回了身畔。
他语气倒是淡淡的:“不必,自己人,说吧。”
“?”明熙无法理解地看了看飞蓬,又看了看自家大人。
可他到底不敢出言质疑,而顺势回道:“是魔骨和魔披风,不止一个。”
“哦?”飞蓬瞧了瞧重楼欲言又止的嘴唇,适时地、明知故问地递上了台阶:“骨头和披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魔骨和魔披风,都只有法力强大的魔神才能如臂挥指。
魔界毁于一旦,自己重凝魂魄已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实力尚在恢复期,其他魔神亦还没苏醒,除非魔界崩塌时正好不在人间。
那么,究竟是谁想趁机取而代之呢?
重楼面沉似水,周身气息凝然威严,但还是温声对飞蓬解释了一二:“你可以理解为异能里以血为引的分身术。”
‘魔族和人间生灵因灵力衍生的能力,明明是两码事好不好。’飞蓬很是想笑。
但他也承认,两者确实异曲同工。
因为不论是魔骨还是魔披风,都需要其主人够强大才能控制。它们在某种意义上,也确实是被控制的分身。
飞蓬很快便也想到了,重楼作为魔尊现在可能有的猜疑,就没有继续打断他的下属。
“水遥伤势过重。”于是,明熙垂眸说了最后一语:“属下私自做主,让他先调息去了,请大人恕罪。”
重楼这才轻轻拍了拍飞蓬的肩膀:“你先回去吧,我送你?”
“不用,昨晚只是意外。”飞蓬明知道以他这一世的脾气,多半应该直接拍掉重楼的手掌,却还是没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尤其是,于魔尊而言再是无坚不摧,被魔神级别的、很可能得他信任的麾下背叛,到底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倒是你,得小心些。”他便在重楼半诧异半欣然又难掩迟疑的眼神中,轻轻握住了那只手。
飞蓬不对劲。重楼笃定地想到,以他离岛时不肯示弱的刚烈性子,就算意外占了便宜,也不该那么快软化,更不会这么直白地关心我。
“好。”但怀疑的话出不了口,重楼的嘴比他的想法更快地应下了,还不自觉勾出了一抹笑。
明熙低着头一声不吭,直到那个年轻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跟着魔尊进了房间。
“哼。”重楼在房间内踱步片刻,忽然开口道:“明熙,你来寻本座时说过,你在魔宫只是最低等级的魔使。”
在明熙之前觉醒的,更是连进入魔宫的机会都没有,都只是实力不济而活动范围局限于一地的魔民。
“是。”明熙有些不解魔尊旧事重提的缘故,可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
他也确实是钦佩感激的:“魔界崩塌时,若非您以一己之力强抗天兆,助所有魔族转为魔元状态,绝不会有任何族人能在天塌地裂中存活。”
那整个魔族就得步神族后尘,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能觉醒。
剩下的全入轮回,能不能找回魔魂记忆,端看运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里能和现在一样,只是沉睡着坠落到犄角旮旯,不但难以被发现,还能安安稳稳睡到自然醒。
当然,这也和魔族从不顺天而行有关,神界可是遵循天道、不做抵抗。
“属下作为宫内最低等级魔使,化为魔元后,因为所需浊气稀少,反倒在坠落人间后率先苏醒。”明熙回忆着当时,说出了自己的情况。
其实,他察觉到了些许气息熟悉的同僚在何处。
但若为了掠夺魔元,置同族于死地,被发现了可是会成为各部众公敌被围剿至死。
当然,这并不是明熙克制住贪欲的真实缘由,而是他在醒过来的同时,就发现了自己周围渐渐散去的保护性魔力。
那是属于魔尊的力量。
可想而知,以一己之力强抗天兆,助所有魔族转为魔元状态时,魔尊也顺手以余力为族人布置了防护。
苏醒的那一刻,魔力才会散去。
这种境况下,谁敢试试自己能不能啃动魔尊结界,再辛苦吞噬同族?
谁知道会不会啃到一半,里面的族人就醒过来了,藏在里头以逸待劳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哼。”明熙这等功力堪称低微的魔使如何作想,自不被重楼太在意。
他只是想,这些奉命行事的低等魔兵,果然不在被天道封禁抽取力量的范围内。
或许,是他们实力不足以造成天道也得弥补的后患。
重楼虽说记忆没恢复,但那种仿佛有无数根针自四面八方刺穿魔体、魔魂,将所有生机、灵力用于弥补遥远空洞的窒息感,失忆也经常能在梦中惊醒他。
而面前对此一字不提的低等魔使,显然是没有这等惨痛待遇的。
重楼按了按额角,决定不再去回忆梦里那种千丝万缕被抽干的痛感。
“你可知,神陨魔灭的天兆之前,有无魔神不在魔界?”他淡声问道。
明熙终于明白了重楼的用意:“属下知晓的唯有一位,您的左膀右臂,魔神溪风大人。”
“但那位据传言,已与神界女武神水碧一同坠入人间轮回。就算哪一世碰巧觉醒最初记忆,修炼魔力活到现在,也没有理由暗算于您。”他思索着、斟酌着,脸色更加苍白,却又涌上羞耻的红。
明熙总算想到自己不足之处,不禁低下头:“可属下实力太差,或许那段时间还有其他魔神,正巧被您派出了魔界,而我无权得知消息。”
“哼。”重楼红瞳闪了闪,默不吭声地思索了片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真是这样,反倒是没什么好说了。
野心勃勃想取代本座,却非要藏头露尾,可见心性不坚,胆识有限,除了过盛的野心值得嘉奖防备,通通不足为虑!
“让昨晚的受伤者,一一到本座这里疗伤。”重楼不再去想,只随口吩咐了下去。
没有记忆,不代表他失去了施法的本能。
再是对疗伤法术不娴熟,重楼也有办法治疗同族的伤势。他放出自己的精纯魔力,任由属下吸收疗伤,比他们自己疗养快多了。
一番治伤结束后,魔尊留下了几个苏醒的魔族里,资格最老的魔使。
他亦是飞蓬离岛后才来,但一苏醒就又宅又咸鱼,才使魔尊如今左右副手的位置,轮到了最勤奋的明熙与新晋修魔者里最用功的水遥。
“我问你,本座在魔界时,可有…可有…心上之人?”重楼看着直来直往,实际上心思细腻。
想到昨夜种种、昔日纠葛,再对比自己对外人的脾气,魔尊自是觉得飞蓬于他过于特殊。
他何曾何故让人对自己为所欲为?
几年前便深埋于心的疑惑,在彻底破戒后,更是再不可故作平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魔使站在原地回忆很久,才说道:“属下听其他大人闲聊时说起过,您有段时间常往神魔之井,似与镇守神将不打不相识。”
但不等重楼皱眉,他就飞快禀报了:“后来,您约那位神将去六界外一处秘地一决生死,几位将军趁机进攻神魔之井。”
看着魔尊脸色一变,那魔使压低了嗓音:“您回来后,大发雷霆诛杀了他们,但那位神将被神界贬谪轮回了。”
“之后,您去过人间不少次,甚至出了意外,魔力尽失回不来。当时,界内因水脉之事动荡不安。此事有夜叉王族插手,联系了女娲后人。”他突出了一口气:“这才赶在您归来前解决掉,您也就放心地时常来往于人魔两界,传言都与神将转世有关。”
重楼终于打断了这个魔使:“说来道去,神将名姓为何,转世后又是如何?”
“请尊上恕罪。”魔使低下头,几乎要屏住了呼吸:“属下不知此人,仿佛是……有什么阻隔了记忆。”
血眸倏然一凝,重楼缓缓颔首,难得温声道:“本座今日问了你什么?”
“什么都没有。”魔使一口咬定:“说完属下就不记得了!”
他直到被魔尊质问才觉得记忆有问题,其他早早觉醒追随魔尊左右的低等魔族,偶尔闲聊也只觉尊者被拒却不强取豪夺很奇怪,无一怀疑那人身份。
现在想来,简直细思恐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后来,是敖胥引发的九泉束缚之乱,此事传遍我族,想必您知道。”魔使不敢细思魔尊动心对象是否有问题:“可是,那位神将回了神界。”
重楼闭了闭眼睛:“他败了,但罪不在他,对吧?”
“是。”哪怕魔使再宅,甚至堪称孤陋寡闻,也不会对后来传开的圈套论一无所知:“您本来想杀九天玄女,他以身相代被擒回魔界。后两族停战,神将重伤陨落于魔界,再入轮回,您又时常前往人间了。”
重楼扣紧手指。
无法形容的刺痛伴随庆幸,唤醒他的神智。
重楼隐约察觉到,事情已翻新篇,这让他由衷地心底一松,也就似是无意地忽略了属下先前所言的‘有什么阻隔了记忆’。
“也就是说,你不知道是否有魔神,觊觎本座之位,也不知道……”魔尊只是抱臂哼笑:“哼,不知道那位神将转世前后叫什么名字。”
老魔将尴尬低头:“是,属下无能。”
他真的就是个死宅,只会干活,从不交际,确实消息不灵通。
不然,就算记忆中突出之处可能容易动手脚,也可以从别的地方旁敲侧击,怎会对魔尊问话什么有用的讯息都提供不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重楼:“……”
行吧,他早该想到的。
需要浊气越少的魔越早醒,可实力差自然容易被自己限制,又怎么会知道真正的隐秘。
尤其是,若当时情急的自己有意为转世的心上人布置防护,便不可能指望不知是个什么情况的神界,反而更可能约束被自己好好保护了的族人。
谁让魔族一贯肆意妄为。
但据说能置于死地,至少自己没能帮上忙的重伤,怕是令飞蓬轮回至今的缘由,绝不可小觑。
重楼心头刚松的弦又紧了回去。
说起来,目前围绕在身边的这些下属都太过老实,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魔尊,好和过去一样有个主心骨,半点篡位自立的精神都没有。
“哼。”他揉了揉额角。
与其指望他们能帮上忙,还不如想办法在谈判里占据上风,逼迫九天玄女,看她能不能知道多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那魔使对此恍若不知,只低着头继续一声不吭。
再说飞蓬,他离开重楼的别墅,开车开回了江洲小区6号别墅。
开门时,飞蓬鼻翼动了动,眼底滑过一抹温和。
他换鞋洗手、穿好家具睡袍,没动桌子上还温热喷香的早饭,就躺在沙发上打了电话:“夕瑶…”
“你回来了?”夕瑶温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半点没问昨晚为何一夜未归:“吃饭了吗?”
飞蓬的手微微一紧,唇畔溢出一抹带着笑意的叹息:“你还真是老样子,只是换了一句话,语气还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