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寒冬月圆。
宫墙内,来往交替的侍卫像往常一样巡逻警惕,人手不见增减。
这个时辰,宫门早已下钥,但此时,一手抱浮尘的中年白面宦官急步向宫门走来,来人衣饰是普通的蓝色样式,但走到月光下,那衣料就显出流光溢彩的不凡来。
这人,赫然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贴身内侍——汪付。
值守两旁的侍卫目不斜视,而一位衣甲样式明显区别于其他侍卫,大概率是统领身份的男人大步走上前来,朝来人抱拳作礼,正准备出声询问时,抬头注意到了汪付背后准备的软轿,立马明白了过来。
这个原本对待汪付都是一副公事公办不卑不亢态度的男人明显变得热切起来。
汪付看他明白也就不多废口舌解释了,浮尘一甩便走到了一边。
男人则赶紧抬手示意,将宫门打开。
门大开后,不消多时,宫门外,一辆十分低调朴素的马车缓缓驶来。
那穿着盔甲的男人待马车停稳后,左右渡了两步,目光凌厉的在驾车的车夫身上刮了几个来回,男人紧握着刀,那刀鞘随着男人停顿时的驻足时不时与盔甲擦过,发出让人心头压抑拘谨的摩挲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旁的汪公公没有男人这么大动作,只眯着双阴冷的眼不着痕迹在这车夫身上扫了一圈才收回目光。
当他把视线重新落回马车上时,这个手腕通天的公公不自觉了躬起身,显出些少有在外人展露出的殷勤,将浮尘别在腰后,拢了拢衣袖整理了一下自己仪容才快步迎上前,恭恭敬敬的仿佛是怕惊扰到车内人一样低声唤道:
“苏先生。”
此时驾车的车夫跳下马车,但他听到汪公公对自家主人的提醒后并没有直接撩开车帘,而是微微侧身站着,听着车内的动静束手静候。
“劳烦公公在此迎候在下。”
轿子里终于传出了回应。
那声音幽幽如穿林而过的风,带着些气弱的低迷尾音,入耳时只觉得耳痒难耐,马车内的男人明明语气淡淡不见波澜,却使与其对话的人难压受宠若惊的欣喜。
仿佛,与这人应答一回,都是无上荣幸。
“这是哪的话,苏先生这样说真是折煞奴才了。”
汪公公难掩笑意的说着,又移步走近了些,将盖好袖子的手腕递在门帘外,躬身候着。
这时一旁侧耳听着车内动静的车夫有了动作,他知晓此时自家畏寒的主人已经将大氅系紧,于是轻轻撩开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车内的男人终于是显露出来,手搭在这个有着千岁之称的公公腕上,被稳稳扶着下了马车。
被称为权倾朝野都不为过的汪付如此尊崇对待的男人,只穿着一身灰白的暗淡衣服,就像普通百姓身上穿着的布衣一样不引人注目,但就是这么素净甚至是可以说是寡淡的颜色,穿在这个周身萦绕着淡淡疏离的男人身上,竟越发衬得这人孤高傲岸遥不可及起来。
其实单看男人那张脸,很难把响彻朝野有着风华绝代之名的年轻帝师想到一起。
那是怎样一张脸呢?
很普通,是说这个男人的长相。
平淡无奇没有任何出彩的五官。
但至今为止,只要是亲眼见过他后,一提及风华绝代这个词,就再也不会想到其他人的名字。
所以,到现在为止,坊间没有任何苏利的画像流转传阅,大概是这个国家的人,心照不宣的认为。
苏先生的风姿哪里是笔墨能描绘的出的。
稳稳落地后的苏利收回手,男人习惯性的扫了一圈,查找让他觉得危险的人或事物。
他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马车旁的男人——侍卫统领陈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利手握着这座皇宫几乎所有人的把柄,但是,这个人除外,背景,行事一切的一切都出奇的干净,并且性格正直,虽然职位不高,但做人做事中正不阿。
是个各种意义上都只对君王忠心的忠臣呢。
只要是主角的助益,苏利看一眼都觉得碍眼。
既然如此,今天遇上了,顺手杀掉好了。
不过意动,苏利身后看起来与普通车夫无异的男人立马似有所感的压了压眉眼,随即心领神会。
苏利一抬眼,汪公公准备的那顶奢靡的十六抬宫轿便映入眼帘,男人面上虽然没显出什么情绪,但大氅下遮盖着的手,此时不禁摸上腰间挂着的玉佩。
朝野上下谁人不知皇上崇尚节俭,连皇帝的龙辇也消减到了只有四抬,这个汪付竟然给他准备十六抬的轿子。
不对……
这老狐狸可不敢做这种事,一定是经过皇帝授意。
这次皇帝深夜传召自己入宫,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不过也对,布置到现在,即使他处处小心,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那今天召自己过来,是想敲打警醒自己,还是想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