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掀开军帐的帘子,夹着雪花大刺刺地卷进来。
燕都荒寒,不比中州,才刚入秋的季节,已经开始落雪了。
陆且放下手中的地图,抬眼望着营帐外的鹅毛大雪,微微皱起眉头。
突然一个浑厚的嗓音在门口叫唤道。
“将军,末将有事禀报。”
“进来说话。”听出来人是副将薛猛,陆且垂下眸子,重新翻阅起地图,又换作平时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薛猛掀开营帐,像拎小鸡似的拎着小六大步迈进来,又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其丢在地上。
薛猛是一个粗人,手底下没个轻重,小六被摔得痛了,也不敢叫唤,咬着冻得乌青的唇可怜巴巴地望着陆且。那件遮体的披风已经不知所踪,只有些破布烂衫顾前不顾后地挂在她瑟瑟发抖的身上,稻草堆一样凌乱的乌发上扎了满头的雪,狼狈的样子,说是乞丐都不为过。
陆且不觉间又皱起了眉头:“何事?”
薛猛口中忿忿不平道:“将军,这女娃在军营门口跪了叁天叁夜了,死乞白赖着,怎么赶都赶不走,依我看,她八成是个别有用心的细作。”
小六听到这话,豆大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地夺眶而出,她怯生生地跪挪到陆且的面前,语无伦次地为自己分辨着:“不是的,将军救了奴,奴的娘亲说,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奴要像侍奉主人一样侍奉将军,报答将军。”
“行伍之人不需要人侍奉。”陆且低头瞥着她,剑眉下的一双黑瞳闪着冷峻的光。
小六呆住了,她踉跄着瘫倒在地上,似是不能置信,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拽着陆且的裤脚:“主人不要奴了吗?奴什么都可以做的,砍柴烧火做饭,研墨奉茶洗脚,晚上还能给主人暖床……奴特别抗揍,主人不高兴了,还可以打奴来出气……”
薛猛听得耳根都红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